午休写诗,文学是邬思本的另一处栖身之所
邬思本手写的文字
邬思本和儿子的合影
前不久,湖北农民工吴桂春在东莞打工17年,到图书馆看书12年的故事,深深打动网友,吴桂春说读书让他不会那么心浮气躁,对他的性格、心态、眼光都有帮助。
生活贫瘠,但精神富有,这样的农民工不止吴桂春一个。最近,一位在绍兴打工的湖北英山农妇的自传随笔《我是邬思本》在微信公众号“杜具只眼”上发表,点击达到2万多,引发评论如潮。
只见文章配发的照片中,工厂车间后门的阴凉处,地上铺一块花布,52岁的农村妇女邬思本席地而坐,拿着一个本子一支笔,认真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一梦阳春百卉开,诗书慢品畅心怀。几多寂寞几多醉,半是痴狂半是呆。世态炎凉常咀嚼,人生冷暖犯疑猜。红笺欲向天涯寄,秃笔描情怯两腮。”这是她曾写下的《自况》。从2019年8月至今,她已经在网上发表了原创随笔、散文等45篇,近20万字,一大波草根文学爱好者成了她的粉丝。
“一个平凡的农家妇女,物质生活非常贫困,但精神世界异常丰富。这是山里人不被俗世生活压垮的坚韧不拔、积极向上的秉性,感动就在身边!”网友如此感慨。
7月11日,记者采访了这位爱写作的农民工邬思本。
“这一辈子两件事最重要,一是找钱生活,一是写作”
据邬思本的自传随笔《我是邬思本》所述,她从小学三年级就“落下了写作病”。
读三年级时,她有个父母吃商品粮的同桌,不会写作文,让她代劳,每篇作文的报酬是一个馍。为了吃到馍,她就落下了写作病。初中时弄到一本《今古传奇》,如获至宝,借着外面昏暗灯光,把书贴在脸上看,看完了自己学着写。上初中时,在同学那里借来一本《唐诗三百首》,她边看边在灶口把火,母亲喊了几次“饭糊了快退火”,她都没听到。父亲扇了她一个耳光,把书扯了。
成年后的邬思本命运多舛,20岁刚出头就结婚,转年生了女儿。为了生计,她和丈夫到建筑工地打工。丈夫从电线杆上摔下来,撒手人寰。后来经人介绍,她与现在的丈夫老余结为夫妻,又生了一个儿子。从2002年开始,她把12岁的女儿放在亲戚家上小学,带着3岁的儿子,随丈夫到绍兴打工。
她在绍兴的钢铁厂、化肥厂、印花厂都干过,刚开始每月工资450元,后来每月2500元。这些都没有让邬思本停下看书、写文章的脚步,每个汗流浃背的午休时间,她都会铺一块花布在地上,席地而坐,认真地写。她说:“这一辈子,两件事最重要,一是找钱生活,一是写作。我的身体里还有另一个我,需要找个地方安放。”
“生活因疫情而重新安排,不管困难多大,我必须带着纸和笔”
邬思本告诉记者,她过去写的一些东西,都是随写随丢。2019年,她与黄梅县的一位文友王武雄相遇于黄冈市文化交流群,8月12日,她在王武雄主持的“驻马秋风”公众号发表第一篇文章《买菜》,然后一发不可收,至今已有45篇。这些文章内容广泛,题材多样,有对艰难生活的辛酸回忆;有对美好生活的热情讴歌;有抒发饱满的家国情怀和积极向上的生活情态,包括《家乡的茶》《往事不堪回首》《国庆忆嫁女》《常忆家乡谷雨茶》《我的诗与远方》等,共近20万字。
邬思本的丈夫并不热爱文学,但只要妻子不耽误工作与家务,他也是支持的。邬思本的儿子在绍兴从小学一直读到绍兴文理学院,2017年入伍。女儿已经嫁人了,邬思本的手写文章要变成电子版,多是请女儿帮忙打字。
“疫情到来,整个世界都变了。工厂生意不好,老板只好裁人。第一批裁人名单里就有我。后来求了好些人,找到了一份保洁工作,离租住的房子十几里路。以前住宿潮湿,关节风湿重,膝盖红肿,每天骑十几里路的自行车上下班,是很大挑战。但生活得重新安排,不管困难多大,我也必须带着我的纸和笔。”邬思本写道。
记者了解到,因为疫情,邬思本丢了原来的工作,现在在一个私人的窗帘厂找了份临时工,上午搞卫生,下午打杂。最近绍兴也是雨水绵绵,前几日晚上,记者联系邬思本采访,她说,骑自行车下班,雨下得太大,雨披不管用,一身全湿了。这样的情况下,她回去还写下几句打油诗:“五月风雨多,公路一条河。裤子卷,鞋一脱,天公奈我何?”然后给记者发了几个“加油”的表情。
邬思本的经历在网上传开后,有网友呼吁:“湖北农民工吴桂春东莞图书馆留言,火遍全国,在东莞政府和社会各界关心下,目前已找到新的工作,能够继续在东莞图书馆畅游书海。 期待绍兴有实力的企业或爱心人士,能够为邬大姐提供一份温馨的工作,让她能缓解长期打工落下的一身病,能够有一个舒心的环境安心地写作,让她的文学梦得以绽放异彩。”
附邬思本部分文字:
十年内,我还是坚持写诗。那时没有智能手机,我就在随手捡来的纸上写,我把写好的诗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衣服箱子的底层。有一天大雨,租屋漏水,我的诗泡成了一坨纸浆。心血、泪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很快在南方的太阳中蒸发得一干二净。再也没有人知道,在那百孔千疮的破屋里,跟苍蝇蚊子一起飞的还有我的诗兴。——《我是邬思本》 (节选)
“年少无丑陋,老来是狗头”,这是绍兴的方言。意思就是:不管是谁在风华正茂,血气方刚时,无论皮肤、相貌、身材都漂亮潇洒。到暮年,人老珠黄,脸上的皱纹如地图线纵横交错,像狗头一样难看。说的只是外表,一个女人真正的美,其实与年龄无关,关键是要看她的言谈举止。人与人相处,始于颜值,敬于才华,久于善良,终于人品。——《岁月从不败美人》 (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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