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批评家,始终是文学现场里的鲜活力量。
9月12日,由《扬子江文学评论》编辑部与《鍾山》编辑部联合主办的第四届扬子江青年批评家论坛在南京举办。来自北京、上海、江苏、浙江、广东、云南的20多位青年批评家就“先锋之后的现实主义写作路径”、“青年写作中的乡村与都市”、“当下文学中的历史与现实”三大主题畅所欲言,深入对话。9月12日,由《扬子江文学评论》编辑部与《鍾山》编辑部联合主办的第四届扬子江青年批评家论坛在南京举办。
9月12日,由《扬子江文学评论》编辑部与《鍾山》编辑部联合主办的第四届扬子江青年批评家论坛在南京举办。
“这三个话题设计得很有意思。第一个问题是先锋与现实主义,第二个问题是乡村与城市,第三个是历史与现实,这三组概念看上去是二元对立的关系,但在某种意义上,它们又都是融合的,是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中国作协创研部副研究员岳雯说,当我们把这三组概念放在一起审视,既是讨论这些概念在过去的文学创作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也是在回应当下的创作焦虑,更是在想象未来的一种文学图景。
先锋和现实:更虔诚地对待生活
“1990年代以来,我们的文学有一点点向故事回归。”暨南大学教授申霞艳说,这本身没有问题,因为小说的核心应该是一个故事。“但身处信息社会,如果作家对应现实的方式都来自新闻,如果小说就是找一个篮子把故事放在一起,那么哪怕是面对余华、刘震云这样曾经非常先锋的作家,我们肯定也不满意。”
对作家而言,她相信今天是一个好的时代,因为故事素材频频出现,但这也是一个极富挑战的时代,因为如果只是需要故事,一部手机就可以让生活充斥着无穷无尽的新闻。
“生活技术之变带来了便捷,但我认为,作家其实应该重新向路遥,向非虚构写作学习。”申霞艳提到,为了写好省委书记,路遥曾拜托书记家的保姆带他偷偷观察书记家的角角落落。虽然“黑馒头、白馒头”的问题在今天不是问题,但路遥深入实地的处理方式对今天的作家依然有借鉴意义。此外,这几年非虚构写作引起社会那么大关注,或许也和人们已不够相信“书斋里的想象力”有关。
“说白了,作家应该以更虔诚的态度对待生活——更尊重生活体验的展开,更留意生活细节的捕捉,将故事的丰富性和复杂性重新放到一个高度去考虑。”申霞艳感慨,现在的小说越来越厚,在书橱里越来越占“空间”,但这个“空间”是不是也在稀释我们对主人公的感情,对土地的感情和对世界的感情?“我想,现实主义主要还是一种精神,是我们对社会现实的一种非常谦卑,非常诚实的态度。”
乡村与都市:打破过去的文学想象
去年,一部名为《猪嗷嗷叫》的小说引起了中国社科院民文所研究员刘大先的注意,因为他发现青年一代的乡土经验已逐渐消失,能找到一部纯粹的乡村题材作品实属不易。
事实上,乡土中国也正在日益地变成城镇中国。在抖音快手里,在微信公号里,乡村文化或许是农民的歌舞大赛与时装秀,也或许是盖在山崖边的文艺民宿。传媒世界抽取出乡村文化的某些符号,进而无限放大,造就一个个和农民的真实日常生活其实截然分离的文化景观。
在刘大先看来,这样的“分离”有商业的因素,有地方政府的发展考量,也有农民自身的需求,不能简单地评定“谁对谁错”,“文化从来不是自为存在的,它的主体应用一定是人。当人的外在环境和内在情感结构发生变化,文化肯定会随之变化。只是我们要意识到,此前有关乡村和都市的任何本质化的文学想象已经失效了。”
“在北上广之外,还有一些小城市处在一种城乡结合部的状态,我们不能把它理解成乡村的升级版,或者是都市的未成熟版,它自身就在一个独立且不断变化的状态。面对始终流变着的现实,我们要做的是,打开对这种流动现实的想象空间。”刘大先提及,徐则臣写过一篇《狗叫了一天》,讲的就是城乡结合部的故事,这种城乡之间的状态是一种过渡式的、半成品、建构中的状态,也是当下中国最为普遍的状态,它看似粗糙、简单,但被赋予生机,充满变化,谁也不能预知未来但是潜能无限。
《文艺报》编辑行超也认为,当下时代的都市文学已经不再局限于提供关于都市的符号化、景观化的想象,那种一眼看上去不太像都市文学的作品,反而有可能蕴藏着都市文学新的可能性。
“班宇、王占黑等青年作家的作品,很少被放进都市文学的范围去谈,他们的作品中没有咖啡馆、霓虹灯,这代人对于都市的现代性经验已经习以为常,他们更关注的是其中个体的命运。但恰恰是这些人物的命运,牵连着我们这个时代深刻的都市经验。比如下岗工人、城区改造和搬迁,这些都是当代都市发展进程中具有重要标志和影响的事件。因此,我觉得这样的作品或许更能代表今天都市文学的样子。”
历史与现实:回答“我是谁”这个问题
去年,“90后”作家周恺以四川乐山方言写就的长篇小说《苔》在青年作家作品中脱颖而出,风头极盛,斩获了《扬子江文学评论》2019年度文学排行榜等多个奖项。这引发了一个疑问:“当青年作者在开始写作的时候,重新处理革命等经验是否有效?”
在论坛现场,岳雯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在今天的许多青年写作者看来,或许很多人觉得革命过于宏大,与今天的切身经验并无关联。但是这一判断需要放到具体的语境中去讨论。四川是一个“全国地方性”极为突出的地方,对于四川来说,近代以来始终被地方认同的问题所困扰。处理革命经验,说到底,其实就是在处理地方性认同与文化认同的问题。
从这个意义上说,《苔》固然有对于新历史主义的继承,强调偶然性和暴力,但是从根本上,它讲的还是身份认同——一个相对封闭的小地方,当大门被打开,世界扑面而来的时候,他们如何与世界互动,以及在互动过程中的接纳、排斥、抵抗等等多重关系的此消彼长。
“我想,周恺之所以要写《苔》,是要与自己的核心问题对话。这就是当下文学中历史书写的价值所在。同样的,作为读者的我们在《苔》中看到的不仅是四川乐山一地,我们也隐隐约约看到了中国的影子,它兼具了特殊性与普遍性。因而,历史也是能照亮现实的。”岳雯说,“我们能借此展开想象,以文学的方式想象性地解决当下的各种焦虑,比如逆全球化对于中国的影响等等。所以,我以为,无论是写历史还是写现实,最根本的还是要解决‘我是谁’的问题,解决一个时代的核心问题。”
作为《扬子江文学评论》的品牌活动,青年批评家论坛旨在进一步发掘青年批评家的话语力量,聚焦新鲜文学现场的前沿热点话题,引领中国文学创作与文学批评的新方向。江苏省作协党组书记、书记处第一书记、副主席汪兴国对当下文学批评提出期许,希望新时代的文学批评与时代发展同频共振,充分发挥激浊扬清的重要作用,及时关注、主动走入活跃火热的文学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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