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出的奋斗者、见证者和书写者

1982年出版《夜谭十记》之际，作家马识途大概不会想到，多年后他106岁时还会出版一部《夜谭续记》。在他眼里，“夜谭系列”是“喝冷茶，扯乱谭，消永夜，乐天命”，但就在这摆下的“龙门阵”里，有世道人心、历史风云，也有匡时济世、悲天悯人。

10月11日，由中国作协创作研究部、四川省作协、人民文学出版社、四川日报社主办的马识途《夜谭续记》作品研讨会在四川成都举行。中国作协主席、中国文联主席铁凝出席会议并致辞。四川省政府副省长罗强出席并致辞。作家马识途以视频方式致辞。中国作协副主席李敬泽，四川省政府副秘书长刘全胜，四川省委宣传部副部长房方、高中伟，四川省作协党组书记侯志明等出席会议。研讨会由四川省作协主席阿来主持。来自全国各地的近80位专家学者及马识途家属参加活动。

铁凝指出，马识途是革命者，是文学家，在他的身上，一个革命者的坚定、刚毅与一个文学家的热情、活力完美地融和在一起。早在上世纪30年代，他就满怀爱国热情，走上革命道路。枪林弹雨、激流险滩、颠簸流离，他那一代革命者将自己的信仰、激情、鲜血乃至生命全部奉献给一个崭新的中国。百年中国从积弱积贫到站起来、富起来、强起来的伟大历程中，他是一位奋斗者、见证者，也是书写者。在他的心目中，文学是“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是革命事业的一部分，是民族解放和民族复兴大业的一部分，值得为之奉献一切。从《清江壮歌》到《夜谭十记》，他的奉献、他的创造和劳作在中国当代文学史留下了鲜明、独特的标记。革命者永远是年轻，现在，“年轻”的马老又出新作。马识途的创作，是地方的、四川的故事，是精彩的中国故事；是世道人心的精湛刻画，是中国精神的有力表达。他的风格源于民间、来自传统，在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中建构出具有现代气息和中国气派的艺术空间。马识途的文学道路对新时代的中国文学提供了多角度的经验和启示，应该深入地探讨和总结。

铁凝强调，今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主持召开教育文化卫生体育领域专家代表座谈会并发表重要讲话。总书记高度强调文化的重要意义，提出把文化建设摆在更加突出位置。总书记的讲话，饱含着时代和人民对我们的殷殷期待。中国人民正在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领导下，踏上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新征程。在前进的道路上，马识途是广大文学工作者的榜样，他的人格感召着我们，他的作品鼓舞着我们，我们要向他学习，像他那样，以执著的信念、丰沛的热情和不懈的创造，成为无愧于时代和人民的革命者和写作者。

罗强表示，无论是进行革命工作，还是从事文学创作，马识途始终践行着“人无信仰，生不如死”的革命初心，始终坚守着坚若磐石的文化使命，对我国当代文坛具有广泛而深远的影响。无论时代如何发展变迁，他始终与时代共奋进，与祖国共成长，与人民共命运。无论置身革命生涯的顺境逆境，还是处于文学创作的不同阶段，马识途始终秉持赤子般坦诚的文学信念，正是因为他对文学的这份永不随波逐流的坚守，我们才从作品中看到了一道道闪光的精神标识。希望四川广大作家以马老为榜样，与时代同步伐，与人民同呼吸，抒写出更多展现中华底蕴、四川特色、时代精神的优秀文学作品，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描绘更加华彩的四川篇章。

研讨会上，四川日报报业集团党委副书记李鹏、重庆市作协党组书记辛华、中国作协创研部主任何向阳、人民文学出版社社长臧永清、中国出版集团副总裁潘凯雄、《人民文学》主编施战军、中山大学教授谢有顺、《人民日报海外版》副总编辑李舫、《文学报》总编辑陆梅、中国作协创研部副研究员岳雯、四川省文联副主席李明泉、四川大学教授李怡、四川省作协副主席梁平等先后发言。大家谈到，马识途的人生正是中国经历大变革、大转型的百年，这天翻地覆的时代的风云变幻，都成为了作家的生命底色，铸就了他的人格范式。《夜谭续记》的每个故事都充满生命气息，作家将人物置于社会变迁之中，在一些离奇巧合的情节架构中呈现出人生的悲欢离合。他的小说有现场感、地方性，趣味横生，生机勃勃，是当代小说中的独特一脉。通过他的写作，我们可以看见那个时代和时代中的人，可以看到小说无论经历再多探索，核心可能一直没变，那就是仍要思考如何讲述一个故事，如何塑造一个人物，如何通过一种生活形态来保存一个地方的语言生态。小说中叙事者说书人的角色值得研究，作家既向传统叙事资源致敬，又在创新中国故事的讲法。在马识途的小说中，方言是格外重要的元素，四川方言特有的幽默、泼辣、爽利某种程度上形成了小说的美学风格。马识途写作的重要意义，也在于让人认识到了另外一群人、另外一个活生生的中国。从《夜谭十记》到《夜谭续记》，也是一个出版史上的佳话，是由马识途和韦君宜共同在中国现代出版史上创造的文学佳话，而这也正是一部优秀文学作品带给人们的多方面启示。

李敬泽在总结时表示，马识途是一个非常宽阔的作家，在经历整个20世纪的风云际会之后，他对世界、文学、人生的完整态度都融汇在作品的方方面面。作为一部封笔之作，《夜谭续记》观照时代人心，反映社会变迁，具有无限广阔的艺术空间。小说体现了对古典传统和民间传统的呼应，作家对于说书人身份的执念，其本质在于一种内在的宽厚和包容，作家不仅和我们共享着心中的那些人物和故事，也共享着某种共同的价值观——对世界的看法、情感和趣味。作家有意选择一群在中国社会结构中承上启下、前后相接的人物，并由此连接起近百年来中国社会的历史变迁，生发出一种独特的叙事空间，显示出作家的洞见和智慧。小说中的方言写作也值得关注，仿佛进行着一种有声音的写作，我们可以从中体会到现实是如何被话语塑造、话语又是如何推动现实发展。对于马识途作品的研讨只是开始，还远远不够深入，他的作品具有广阔的艺术空间——“子弹在龙门阵飞了一百年，到现在也依然充满力量。”

马识途因身体原因在医院通过视频方式与会场连线并致辞。他说，《夜谭续记》这本小说不过是四川人用四川话摆龙门阵，作为茶余酒后谈资之类的通俗小说，是继承从古到今的传统通俗小说之余绪的俗文学作品。只是这本小说具有四川地方文学的特色，主要的是和四川茶馆文化的渊源相关。四川茶馆和茶馆文化是颇有特色的，它蕴涵了各色各样的人物形象，有特异的民俗民风，有千奇百怪的故事、传说，有丰富多彩的幽默谐趣的语言，这些无疑都是小说创作取之不尽的素材。而“夜谭系列”小说就是受益于这些素材的结果，只是取用得粗疏一些，所以这本书可以说是四川的茶馆文学。他说，四川文学一直是比较有特色的地方文学，将永远保持四川特色，有四川味儿。不过，“味儿”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说不明的词，到底什么是四川的文学味儿，说实在的，还真说不清楚。连线过程中，一贯谦虚的马识途不止一次表示，“《夜谭续记》实际是一本没有写好且不入流的小说，却多承各位作家评论家热心点评研讨，我受益不浅。”

上世纪80年代，马识途创作《夜谭十记》，确立了“四川人以四川话讲四川故事”的框架。三个月前，106岁的马识途推出新著《夜谭续记》，并发出一纸“封笔告白”，宣布从此封笔。少出夔门，志怀报国，奋斗百年，戎马与笔墨，革命与文学，马识途将两项事业融为一生，以革命的行动再造家邦，以文学的妙笔书写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