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山》主编贾梦玮：小说家要把读者从现实拉出来，实现对现实的超越

当前小说创作面临怎样的困难与挑战？小说的本质是什么？如何维护小说家的想象力？11月10日上午，在2020年四川省中青年作家高研班上，《钟山》主编、江苏省作协书记处书记贾梦玮以“小说的可能性”为题进行授课。

贾梦玮

贾梦玮指出，近年来，基于文学作品分野带来的读者群体分化，使小说的市场份额受到挤压，这是小说面临的第一重挑战。第二，以基于客观事实的新闻报道为代表的自然叙事，由于其情节的曲折性、内容的离奇性等，在很大程度上使作为人工叙事的小说相形见绌。第三，影视和网络图像等诉诸视觉的表现形式，由于其带给读者的身临其境、感同身受的特点，使得需要转换才能悟得其中追求、韵味的小说在市场上处于劣势，小说中的描写成分更是直接受到视觉传播的影响。第四，由于网络搜索技术的发达，传统的“百科全书式的小说”已经不再符合市场需求，知识性的表达在今天有失效的风险。第五，在一个“内容为王”的时代，小说家有成为内容提供者的风险，内容提供者容易忽略文本的结构、修辞、品味，“真正优秀的作品是不能被完全概括、提炼的，”贾梦玮表示。第六，后人类时代的AI、克隆等技术，直接损害了小说中“死亡”“爱”等母题的情感根基，当生命不再那么脆弱、当作为爱的基础的孤独与向往被人机连接等程序化手段补偿之后，小说家能够做的很有限。

虽然小说在当下面临着六方面的挑战，但贾梦玮仍然相信小说的精神性是无法被现代技术手段取代的，是小说最本质的东西。“影视传播的背后必然涉及资本与回报，这就要求他们要迎合读者，但小说不是这样的，”贾梦玮说，小说家的一项重要任务，就是揭示过去、现在与未来中被遮蔽的东西，打通联系过去与未来的桥梁，进而告诉读者世界远比他们想象的复杂。“小说的任务是通过人工叙事把读者从现实中拉出来，实现对现实的超越。”

“对于小说家，现实有时是伴侣，但更多的时候是敌人，”贾梦玮说，小说家倾向于分析人心，“如果没有小说对人身心的立体化表达，人可能更加异化”。他认为，过去的小说是线性的，但今天的小说应当是块状的。

贾梦玮认为，制约当下小说家创作最大的因素是想象力的缺失。如何维护小说家的想象力？如何提高精神情感的质量？“想象发展的前提，是一个问题不能只有唯一的标准答案，”贾梦玮说，维护小说家的想象力是一个巨大的工程，当中涉及“艺术的勇气”问题，需要小说家有敢于在有形和无形的社会压力下坚持艺术完整性的勇气。同时，小说家应该更多回归生活，对笔下的人物不大写也不小写，使作品中的每个个体都能堂堂正正做人，有正常人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