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养人画像：统治者的权力传承

今天我开始给大家讲敦煌晚期的宋代的石窟艺术。今天我们要讲的一个洞窟是宋代最有名，也是最典型的一个洞窟，那就是编号第55窟「词条1」的这样一个石窟。

第55窟是宋代初年开凿的一个洞窟，这个洞窟很大，艺术质量也很高。但是在敦煌，宋代其实是对五代时期的一个自然的延续和继承，因为在宋代的时候，敦煌的节度使、地方统治者还是曹家人。曹家人在五代的时候就开始成为敦煌最有力量的统治家族，曹家也与当地的豪族联姻，也和周边的少数民族政权，比如像于阗、回鹘还有其他的一些少数民族政权联姻，因此他们巩固了自己的统治地位。

所以，这个家族在五代、宋时期一直是敦煌的统治家族，包括我们前面讲到的五代的第61窟，这个窟是曹元忠修的，就是曹家的第四个节度使修的，现在我们讲的第55窟它也是这个叫曹元忠的节度使为主开凿的。因为它从五代到宋是一个自然的过度，虽然中原地区已经改朝换代了，可是在敦煌，它还是曹家人，还是这个曹元忠在统治者这个地区。当然改朝换代必然对敦煌也是有影响的，这样一改朝换代，他需要有一个新的洞窟来庆祝、来表示改朝换代，而改朝换代造的新窟就是我们今天要讲的第55窟。

供养人画像：统治者的权力传承

第55窟的甬道也就是说往里走的进口，它的两侧壁画的供养人，其中有一壁它就画了一组供养人，第一尊是曹议金，这是算是为曹氏家族打下敦煌统治权的开山鼻祖这样的，曹议金，曹议金死的时候就把这个政权、统治权传给了他的儿子，也就是这个大哥曹元德，曹元德死了又传了一个兄弟，兄弟又死了才传到曹元忠的手里，曹元忠「词条2」是一个很有力量的一个统治者，你看他刚当上节度使的时候就造了一个巨大的洞窟，第61窟，其中有巨大的五台山图，我希望大家还记得。你看这个改朝换代一完成，他又修一个大窟，现在是宋代的窟，就是第55窟，我们现在要讲的这个窟。

他在这个供养人里头就排到了第四，前面的他的父亲、他的两个哥哥，他排到了第四，这样就形成了一个敦煌五代、宋时期节度使的排名画像，就像是你说《历代帝王图》或者是这样一些作品一样，它是统治者的一个权力传承，也就是说是一个统治者排顺序，第一个节度使就是曹家的，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这样的节度使。

我就在想，这个曹元忠他其实原来是跟他的这些兄长们是有争夺，或者说有点儿想要去提前接班的那个意思，他们关系不好，那么这种统治权的争夺这些有没有反映在艺术上呢？还真有。你看它四个供养人，男性供养人在画的甬道侧壁上头，第一尊曹议金，当然这是他爹，大家的共同的父亲，他在题写他的题名还有官衔这些的时候，他采用了一个特殊的艺术手法，怎么做呢？它叫做“腻粉堆金”，也就是说它是立体的，它用一种管子里头用软的金粉、金泥加胶水，然后他就再题写他的这个题名和他的头衔，就是供养人题记的时候，它就是立体的，第一个曹议金，大家共同的父亲，后来的三个节度使的父亲，它就是用立体的方式来写的。

紧跟着的曹元德他们这几个人就不是了，就是他的两个哥哥因为跟他争过节度使的位置，他们关系应该是不好。只是两个哥哥都比较短命，死了之后才把位子传到他手里，然后这两个哥哥的题名就用的是普通的毛笔，用墨水这么一写就算了，他不能把两个哥哥给排除掉吧，但是他可以不强调，你看他父亲的，他用立体的方法，腻粉堆金这种手法来题写题名和官衔，这些地位都是用立体的方式写的，他自己的这个节度使的官衔，还有这些他的各种反正歌功颂德的这些头衔吧，他就也是用立体的方式来写的。

这个我觉得是用艺术的手法来彰显他的现在还是节度使的，现任节度使的这样的一种地位，所以我们就知道艺术表现手法其实跟供养人的愿望，跟政治背景是紧密相关的。这个是我们在第55窟里头看到的一个新的小秘密。

佛像背后的龙椅：世俗的政权象征

当然，这个洞窟里头，他这种个人动机，也有一些具体的除了供养人的形象之外，也有一些具体的表现。你比如像这个窟它采取了一些新的方法来设计，它中间就跟61窟一样，就是五代的时候，他前面造的那个窟一样，正中间是一个土台，台上是塑着佛像。这个呢，它的内容换了，它不像61窟是一个文殊堂，中间塑的都是和文殊有关的这样的一些形象，在第55窟宋代了，新的朝代开始了，这个时候它又回归了一种正统地位，你看它的这个台上，它就塑了三尊大的佛像，都是一样的这么坐着，有两个佛是在左右两边对坐，正中间这个佛这么一坐，应该是一个弥勒佛，这个弥勒佛特别有意思，它在它后面有一个背屏，这个背屏的话他把它画了一些特殊的东西，他画了什么呢？他画了一把龙椅，一把椅子，你说佛座他都是坐什么金刚座、莲花座这一类的东西，可是这55窟曹元忠他这个主持下塑的这一尊主尊佛，坐的端端正正的，很威严的样子，他背后画了一个椅子的背，椅背，龙椅，皇帝坐的，也就是说曹元忠虽然是他奉中原正朔，还是认你宋王朝。北宋王朝建立了OK，他还是北宋王朝统治下的一个地方政权，但是由于敦煌离宋朝的统治中心很远，这个时候他也有想要独立称王的这样一种想法，虽然他表面上是奉中原正朔，还是以北宋王朝为统治的最高权力，但是他把这个佛背后画成一个龙椅是什么意思？

当然就是中间坐的这个佛像就是曹元忠的象征，后面这把椅子也就一个世俗权力的象征，结果这个佛像那儿一坐，背后的龙椅就把这尊佛像转换成了地方最高统治者，也就转换成了曹元忠。虽然你进去一看，你说中间这个佛像怎么坐了一把龙椅，像一个世俗的人呢？因为真正的佛像其实是不会坐到一把龙椅上头，一个中式的木头的椅子上头吗？所以我们就再次看到了世俗的政权，世俗的皇权、王权和佛教的等级，佛教的权力的一个很紧密的象征性的结合。

词条：

1、第55窟，莫高窟第55窟为中心佛坛窟，修建于宋建隆三年(962)前后，窟主为曹元忠。

2、曹元忠（？—974年），五代十国时期的第四任曹氏归义军节度使。是曹氏归义军政权的创建者曹议金的儿子，曹元德、曹元深的弟弟，沙州（今甘肃敦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