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7月,我从贵州师范大学毕业,同年9月进入贵州省习水酒厂,先后在职工子弟学校、党委宣传教育部、厂长办公室、接待处、习酒总公司办公室、习酒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办公室、茅台集团习酒公司党委办公室、销售公司、党委宣传部(企业文化部)、机关二党支部、安全保卫部、习酒集团习酒学堂等十多个岗位工作过。时光荏苒,岁月匆匆,35年转瞬即逝,我已从当年风华正茂的青年变成两鬓斑白的中年。
我在习酒工作、生活了35年,身为一名老员工,我不由感慨万千。回忆往事,有些事有些人令人难忘,刻骨铭心。
从企业层面讲,有三个难忘的时期或者说三件难忘的事,第一个是1992年,是我进入习酒公司经历的第一个发展高峰期,1992年,习酒的销售收入突破了两个亿,在同行业中处于领先地位,我记得当时拉酒的大卡车从黄金坪生产车间一直排到办公大楼,有近两公里,大概有50台卡车,而且不是一天就能把酒拉走,有的要等两三天才能装货,生意非常好,这是我印象最深的。1992年,也是习酒企业形象宣传的一个高峰,可以说是一个少有的独特的文化现象。举几个例子。
1992年1月,习水酒厂组织参加美国洛杉矶“国际贸易交流会”,展评的习酒、高低度习水大曲,全部获奖。习酒荣获唯一最高档次国际特别金鹰金奖,低度习水大曲荣获帆船金奖,高度习水大曲荣获拉斯维加斯金奖。三个参展的产品全部荣获大奖,一时引起轰动。那是令人高兴的事。
参展结束回国后,公司在北京召开了一场规模宏大的新闻发布会,在全国消费者群体中,特别是白酒行业激起了很大的反响。
为了庆祝这一盛事,也为了激励和鼓舞员工士气。1992年2月,公司邀请了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艺术团一行37人到公司慰问演出,由著名主持人赵忠祥老师带队,演职人员有侯耀华、巩汉林、牛群、张咪、那英、杭天琪、李玲玉、蔡国庆等一大批明星。
能把春晚的众多明星邀请到习酒演出,在当时是一件了不起的文化盛事。要知道,当时我们这儿可是闻名全国的贫穷落后的偏僻山区。当时从外地到这儿根本没有高速公路,全是曲曲折折的山路,弯多路窄。大腕们先从北京飞往贵阳,再转乘大巴车,沿着山路颠簸好几个小时,一路上历经千辛万苦。他们深为革命老区的无私奉献而感动,更为我们这座深植大山的企业长期为贫困地区百姓默默奉献的精神所感染。这场演出在贵州省引起了轰动。
尽管当时我们的条件还很简陋,演出现场只能容纳1000人左右,但是这场来自央视春晚明星的现场演出,鼓舞了我们习酒全体员工的士气。
5月,著名男高音歌唱家蒋大为又率解放军总政歌舞团来习水酒厂慰问演出。
6月,习水酒厂与中央电视台联合举办“‘习酒杯’汉语风—外国人学汉语知识大赛”,实况录像先后在世界各地播出,产生了较大影响。让国外的朋友记住了我们习酒的名字。
6月,我们组织参加了在昆明举办的全国大型企业篮球邀请赛。当时公司领导对体育活动很重视,专门成立了体工大队,从北京、大连、吉林等地招聘了专业篮球队员,聘请了一名国家级教练,一名国家队队员参加,我们公司篮球队在此场比赛中获得了第二名。
7月,公司组织“千里赤水河考察”活动,考察路线经过赤水河流域黔、滇、川3省13县(市),对沿线历史、地理、经济、文化等方面进行了综合考察,搜集、掌握了赤水河资源的有关情况,确定了赤水河是“英雄河、美酒河、美景河”的定位。
8月—10月,公司组织开展“西北—中原万里行”大型公关宣传活动,参展团一行34人,由公司主要领导带队,分乘6辆汽车,从习酒总公司出发,经过陕西、山西、新疆、内蒙古等多个省、市、自治区。开始了为期52天的展销和大型系列公关宣传活动。
此活动持续了近两个月。回来后,公司又在贵阳举办了新闻发布会。当时贵州省省长带着好几位省领导亲自参加我们的发布会,并对我们策划的这场富有社会意义的活动进行高度评价。
9月,公司又策划参与了一场由贵州省政府主办,遵义市政府承办的贵州名酒节活动,我是组织者之一。当时公司购买了20多辆皇冠小轿车,四台大卡车,装饰成彩车队,从贵州师范大学挑选了120名大学生,男女各半,浩浩荡荡地从贵阳开到遵义,声势浩大,气势宏伟,引人注目。当时,习酒彩车队和学生方队在名酒节活动中形成了一道独特亮丽的风景线,受到了主办方和承办方的高度评价,起到了很好的宣传效果。
1992年,可以说是习酒企业形象宣传的独特现象,在那个艰难发展的特殊年代,能凭一己之力,在一年之内紧锣密鼓地在全国范围内策划举行20多个大型公关宣传活动,别说是在贵州省,在全国也是罕见的。这些活动对企业的品牌推广、文化宣传大有帮助,在全社会产生了较好的反响,对我们企业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第二个是1995年至1997年,是习酒发展的困难时期,因为从1993年以后,国家对宏观经济进行调控,银根紧缩,企业贷款困难。特别是1996年到1997年,企业经营下滑,生产处于停产、半停产状态。为了确保必须的运转,我们公司的副总都被派到市场去搞销售,去追收货款。我心疼地看到,昔日人头攒动、机器轰鸣的车间,蓦然间变得空空荡荡,生产经营停摆,各种机器生锈停滞,厂区长满荒草,举目四顾,一片萧条。那个特殊时期,我们公司多达2500余人待岗,发不出工资,有的员工只好自寻生路,有的去附近贩运山货,有的去街上摆摊,有的去外面打短工,包括我的弟弟也待岗了两年多,直到茅台兼并时接收。我弟弟待岗期间,我父亲也弱弱地问了一下我,听说你管人事噻,你兄弟咋个没班上啊?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跟父母说,企业情况不太好。放长假。
尽管那么困难,我们的干部职工仍然笃定坚守,困难肯定是暂时的。他们理解公司的困难,支持领导的决策。
那个特殊时期,即使那些在岗的部分职工,每月只发200元的基本生活费,而且不能按月发放,有时甚至两三个月才发一次。即便如此,几千名职工没有一个人有怨言、没有一个人发牢骚,也从来没有人跑到办公室来找领导闹事。他们像亲人那样,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相信总有一天,日子会好的。当时,我是总经理办公室主任,又管人事和工资,看到这种情形,我心里五味杂陈,十分难受和不安。
员工与企业休戚与共、命运相连,他们在企业最困难的时期能够那么理智而平静地与公司共渡难关。这是多么深厚的情谊呀!
第三个是茅台兼并习酒后,习酒进入了高速发展的快车道,为了建设一流市场和打造一流品牌,我们每年都要组织召开一场规模宏大的全国经销商大会,要把全国的习酒经销商召集在一起共商发展大计,共创美好未来。至今让我难忘的是2012年底我们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办的那场全国经销商大会,大会的那种气氛、那种场面令人震撼,令人振奋。
大会结束后,我们在人民大会堂金色大厅举行餐叙会。喝酒时,1000多名经销商像军人一般全体起立,用习酒特有的文化酒令高喊:“习酒,一、二、三,干!”,口号整齐,声音宏亮,此起彼伏,响彻大厅久久不息,惊得几名警卫跑上前阻止。我和两名同事立即和警卫交涉并说了很多好话,当他们得知我们是来自当年红军四渡赤水的赤水河畔时,没有阻止我们,只是委婉地提醒我们:“请你们声音尽量小一点,动静不要太大。”警卫似乎也被现场热烈的气氛所感染,也就不再管了。
从经销商高亢有力的口号声中,我们深深感觉到了经销商对习酒的充分信任以及与习酒合作的信心和决心,同时,从另一个方面体现了我们和经销商之间,不仅是利益共同体,更是精神共同体。
从个人层面讲,也有三件难忘的事。
难忘进入习酒前的第一堂课。我大学毕业时,如果按照当初的定向分配计划,应该被分到黔南州丹寨县。于是,毕业典礼结束后,我就一个人跑到丹寨去了解情况,当时分管教育的副县长、教育局长接待了我,并高兴地说:“欢迎你到丹寨来,我们明天派人和你一起去学校拉行李。”
当天晚饭后,我独自一人跑到街上转了一圈,那时丹寨比较僻远比较落后,街上到处是马粪,环境不太好,所以我边转边想:这儿离我家乡有近800公里,往来不方便,我怎么照料远在老家的父母和家人呢?我家离县城有20多公里。我们村处于高寒山区,没有任何经济收入,依靠辛勤种地才能勉强填饱肚子。父母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面朝黄土背朝天,辛勤劳作,倾其所有供我读完大学,实属不易。百善孝为先,尽善孝为大,无论如何我都要想办法回到父母身边尽孝尽责。于是,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我决定回老家找工作。次日一早,我便悄悄坐车赶回老家,回到县里找教育局领导,诚恳地表达了想回家就业的心愿。
记得那天上午(大概是1988年8月初吧),在县教育局办公室里,我无意间听到习水酒厂子校领导讲要招聘高中老师的事。教育局领导就顺水推舟,指着我说:“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个小伙子刚从师范大学毕业,想回家乡工作,你们不妨把他招过去吧。”当时酒厂子校的两个领导一个是校长张开刚,一个是教导主任吕良科。张校长瞧了瞧我,说:“师范大学毕业的,专业对口,我们非常欢迎,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得听你讲一节课。”
当天下午,在习水县五星街二旅社的单人房间里,我开始试讲,张校长和吕主任坐在床沿上听,我站在桌子旁边讲。
按原计划,讲一节课是45分钟,听我讲了15分钟左右,两人都露出满意的神情。张校长打断我说:“好,不讲了,你的课讲得很好,15分钟就足够啦。这样吧,请你明天直接到学校报到吧。”
接着,他们问:“请问你还有哪方面需要我们去办的?”
我直截了当地回答:“如果习酒要我,必须先支付学校4000元培养金,才能顺利提取到我的档案。”
张校长说:“这个没问题。我们回去就去办理。”
我是定向毕业生,毕业后如果不到定向地工作,而是另寻工作单位,就必须满足两个条件:一是在校时是三好学生,而且大学四年都要获得奖学金。二是找到新单位要向学校支付4000元培养金。
就这样,我成了习水酒厂职工子弟学校第一届高中班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除了教语文外,我还教历史和政治,还创办校刊《春苗》,工作充实,收获也很大。当时职工子弟学校管理非常严格,校风、教风、学风非常好,在习水县都是一流的,外面的很多老师都慕名而来。在子校教书的两年,各方面我都得到了锻炼和提高。
难忘进习酒时的第一碗面。面试成功后,我既兴奋又激动,对新生活充满了美好的期待。
当时从县城到习酒只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狭窄山路。翌日一早,我怀揣着美丽的梦想,背着简单的行李,从县城乘坐一辆破旧的中巴车,沿着这条山路,一路灰尘扑面,走走停停,花费了三四个小时,直到中午一点多钟,才到达习酒。
当时正是8月底,天气异常炎热。我汗流浃背,疲惫不堪地下车。等我吃力地找到习酒的11栋家属区时,大多数人正在午休,外面鲜有行人。我转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人影。就在我东张西望之时,一个四十岁出头的女同志在二楼阳台上,用方言大声问我:“小伙子,请问你是新来的老师吗?”我赶紧点了点头。她问:“吃午饭没有?”我吃力地张了张干裂的嘴巴,怯生生地回道:“没有。”当时的我一路舟车劳顿,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女同志招招手说:“那你赶紧上来吧,我给你下面条吃。”
我随她进了屋。只见她一头钻入简陋的厨房,过了十多分钟,就手脚麻利地端出一大碗面条。虽然那只是一碗素面,上面只不过加了几片青菜,也没有多少油水,但我捧起碗,大汗淋漓之中,很快就一扫而光。
后来我才知道,这位热心肠的中年大姐叫袁雪梅,是职工子弟学校梁廷杰老师的家属。
那是我初到习酒时吃的第一碗面,让我终生难忘,难忘那天为我煮面条的好心大姐袁雪梅。
难忘寒冬的一次夜路。为了让企业产品走出大山,走向大海,1990年,公司投资50万元拍摄电视连续剧《山之子 海之梦》。1991年底,电视剧杀青,需召开新闻发布会,当时我负责宣传工作,根据领导安排,我前往贵阳邀请新闻单位来习酒参加新闻发布会。
那时正值严冬,天气寒冷,我陪同8名记者从贵阳到习酒。当时的公路根本没有水泥,是名副其实的泥巴路,一路坎坷。半路下起雨来,车里根本没有空调,虽然车窗紧闭,我们依然冻得直哆嗦。弯曲的山路本就不好走,下雨后更是一片泥泞。面包车像气喘吁吁的老人,摇摇晃晃,一路颠簸,当我们快到习酒镇大湾时,面包车突然抖动了一阵,再也爬不动了。
车坏了!此时已是晚上10点左右,我赶紧下车查看,荒山野岭根本无法找到修车的人。那时尚无手机,更找不到电话,唯一的办法是赶回习酒找车过来接人。
举目四顾间,我忽然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户人家,赶紧跑过去求助。折腾了半天,我好不容易从农户家里寻到一把竹竿,缠上布制成一支大火把。
我独自一人,对周围环境两眼一抹黑,根本找不到北。按照农户的指引,一直沿着大路走,不走小路和岔路。就这样,我高举火把,就像当年掉队的红军伤员在黑夜里寻找队伍那样,勇敢无畏地朝前走。
那个夜晚风雨交加,全身湿透又满身是泥的我冻得牙齿咯咯作响,浑身直打寒战。但我依然咬紧牙关,继续磕磕绊绊地前行,滑倒了,就赶紧爬起来,一刻也不敢停歇。就这样,我在寒风冷雨之中步行了近8公里。大概晚上11点半,我终于踉踉跄跄地返回习酒,然后敲门找小车队队长要了一台车,又随车把困在黑夜中的新闻界朋友接回招待所。
如今回想起来,那时的我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竟然敢在风黑夜摸索着走了一个多小时,走了几公里的陌生山路。
父母养我成人,习酒育我成才。如果说,父母是亲人,那习酒就是恩人。
不管我在哪个岗位,习酒总是为我提供许多学习锻炼的机会,助我成长。为我提供宽松舒适的工作生活条件,给我提供优厚的工资和福利待遇,让我有足够的能力养家糊口,让我有足够的能力孝敬父母。所以,我感恩习酒。她就像一棵大树,为我遮风挡雨;她就像一个温暖的大家庭,给我温馨和幸福;她就像阳光雨露,给予我充足的营养,让我健康成长。我与公司休戚相关、荣辱与共,我的生命里流淌着习酒的血液,流淌着习酒的因子。
我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习酒工作和生活,这儿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点点滴滴都融入了我的生命深处。我以前在子校当老师、教学生,现在在习酒学堂当执行副校长,从起点到终点,也算圆满地画了一个圈,给自己有了一个交代。
感恩习酒、感恩时代、感恩前辈、感恩领导、感恩同事。
(《今古传奇》习酒创立70年专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