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时代的文学创作走向何方？科幻作家与纯文学作家“羊城论剑”

百年以来，人类见证了前所未有的科技爆炸。探海飞天已不是新闻，阿尔法狗、master击败世界围棋大师，机器人苏菲亚取得公民身份.......这些剧烈而复杂的转型，催生了人类更宽广的科幻视野，更大胆的关于未来的想象，也时刻改变着当下的文学生态，影响着作家们的写作方向。

近日，由广东省作家协会主办、《作品》杂志社承办的“AI时代与文学创作”论坛在广东文学艺术中心岭南文学空间举办，著名科幻作家王晋康、超侠、及纯文学作家王秀梅、王威廉、黄金明、评论家黄灯、申霞艳受邀参加，中国作家协会主席团成员、《作品》杂志社社长、著名诗人杨克出席活动并致辞，活动由《作品》杂志社编辑周朝军主持。

整场活动以辩论形式进行，八位嘉宾分为纯文学作家小组和科幻作家小组。其中，纯文学作家王秀梅、黄金明、王威廉近年来都创作了一批具有纯文学品质的科幻文学作品。双方从各自立场出发，围绕“科幻文学与传统文学的关系、各自的优势和不足”展开辩论，许多精彩观点引起了与会者的共鸣和热烈探讨。

科幻小说是根源于启蒙运动的现代性产物

被誉为内地“科幻文学四大天王”之一的王晋康认为，目前我们所面临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变革年代。以人工智能、基因技术、万物互联等等为代表的科技不仅改变着客观世界，也深深影响了人类本身的发展历程。文学是“人学”，今天的人和“古典人”已经大不相同，智能手机、移动支付、智能搜索等技术相当于人类器官功能的极大强化。“我们面对的不再是过去那个充满田园风光、百年不变的现实世界，一切变化快得让我们晕眩。作家如果还沉浸在旧的思想模式里，就会被现实之车甩下来。”

对此，作家王秀梅认为不必过分担心：“文学创作不一定要‘紧贴’生活的节奏。从某种角度来说，文学往往是带有一定‘滞后’性的，它必须跟生活拉开相当的距离，才能对生活进行客观的审视和作出文学话语上的评价。况且，任何时代都不会缺乏走在生活和主流文学思潮前端的作家，哪怕生活会无限地科幻化，人类想象的能力只会越来越强。”

散文和诗歌作家黄金明补充道，无论科幻小说还是当代文学都是一个现代性的产物，本质上根源于文艺复兴以来以人为核心的启蒙运动。“启蒙有两翼，正如达芬奇既是艺术家和哲学家，也是科学家和发明家。传统文学和科幻文学作为文学体系的有机组成部分，会走向新的融合。”

“这是一个需要融合文学与科幻的时代”

另一方面，随着国内经济的发展，科技在某些方面造成的负面影响也日益浮上水面。评论新秀王金芝补充说，科幻作家们通过构建一个‘虚拟世界’来反省现实，表达自己对人类的生存现状和发展前景的思考，这种对人之存在和世界之存在的叩问，具有哲学意义，值得我们尊敬、品读和评论。”

科幻作家超侠则回应：“科幻小说原本是一种未来文学、寓言文学。在文学中加入科学的维度，更能抵达生活和人性的本质，作品能够更立体，也更全面。科幻是把人类当做整体，传统文学更注重人的个体体验。但现在，生活的科技化已经走入了现实，科幻现实主义是用科幻的方式放大生活，从而更接近真实。”

作家王威廉的阐述充满学术意味，他认为传统文学旨在人文领域追求对人的理解，而科幻文学重在科技领域探索人在创造上的可能性。后者正面临一个重大挑战——当下科技的突飞猛进，基本穷尽了原有的幻想领域，凡尔纳式的科幻小说已经终结。“这是一个需要融合文学与科幻的时代。传统小说需要科幻小说的‘提前量’，要对现实与未来的改变做出更多前瞻性思辨；科幻小说需要传统小说的‘慢半拍’，从宇宙边缘回到人类本身，为科幻注入更多的现实理解。”

传统文学界与科幻文学界的一次重要“碰撞”

最后的总结发言中，暨大教授申霞艳表示：“科幻小说是科技快速发展的社会现实的反映。如今，作家本身的生活也受到了科技的大幅干预，阅读、写作和交际都很依赖屏幕和网络。虚拟的精神生活图景和窗外的世界哪个更为真实？有时候甚至很难回答。”为此，她提出“文学和科技互相模仿”的观点：“古代神话最先开启了关于宇宙的想象，而科技将这些想象部分变为了现实，科技和文学最终都扩大了人类的精神空间。”

代表科幻作家小组总结发言的是著名学者黄灯教授，他认为，科幻的出现是一种必然，是重新审视工具理性的一种巧妙进入方式。“我们无法从技术的层面，完全推演出未来的社会和人类生活的模样。但人性的惯性，会帮助我们从艺术的角度来表现明天的模样。说到底，科幻小说是另外一种对当下生活的回应，是广义的现实主义。”

活动现场气氛热烈，科幻作家王晋康频频贡献金句，获封当晚“最佳辩手”，黄灯、申霞艳两位教授的学生组团参加，在现场时有交锋。活动最后，当大家聊到人工智能奇点即将到来，人类社会即将面临前所未有巨大变革，八位嘉宾随即从最初的“剑拔弩张”、“磨刀霍霍”转而“握手言和”。大家纷纷表示，这是传统文学界与科幻文学界的一次重要“碰撞”，是文学史上一次很有意义的交流。